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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I小說〈尿壺與香氛蠟燭〉

  • 作家相片: Usr Ntpu
    Usr Ntpu
  • 7月8日
  • 讀畢需時 5 分鐘

文/邱文通 聯合報系文化基金會營運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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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兩點半,涼意滲進台北城南的舊式公寓。街燈照著窗台上枯萎的長春藤孤單的長影,時間彷彿凝結在寂靜與呼吸之間。
 
江蘭香穿著印染粉色小花的棉質長睡衣,光著腳踩在涼涼的磁磚地板上,拖著半醒的身子,一邊打著呵欠,一邊小心翼翼地走出臥室。手上那只透明塑膠尿壺,裡頭晃動的液體還有些餘溫未散。
 
第一次倒尿壺那天的場景猶歷歷在目。她剛從教會回來,連外套都還來不及脫,即聽到微弱的「求救的」低聲呼喚聲,從半掩的臥室門縫傳來,她僵住幾秒才恍然明白那是什麼。當她雙手顫抖地接過那只盛著液體的尿壺,鼻尖傳來刺鼻的氣味,一種羞愧與驚惶從心底湧了上來——不是對他,而是對自己。她竟然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,只想逃。可是她沒逃。她蹲下身,默默地清理流溢床沿濕了一灘的地,彷彿是在為自己過去的冷漠贖罪。


 
「你又沒蓋好…」她喃喃說著,朝床上那個沉重的身影望了一眼。眼前這位88歲的男人,閉著眼嘴微微張開,呼吸有些急促。她沒有刻意的叫他,只是輕聲嘆氣,把尿壺放下,轉身走向廚房。
 
今天是她照顧馮老師的第117天。他曾是南河神學院最資深的講座教授,講起《約伯記》可以讓全場噤聲,如今卻連翻身都需要人協助。
 
洗手時,她抬頭看到牆上的小磁磚角落,貼著一張泛黃的便條紙。上頭是馮老師過去講道常用的《哥林多前書》13:7之一:「凡事包容,凡事相信,凡事盼望,凡事忍耐。」
 
那是她年輕時聽了會熱淚盈眶的一句話,如今卻像一根針,扎得她眼眶發酸。
 
洗完手,她隱約聞到自己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氣味,像尿、像汗,也像悶太久的沉默。
 
她打開櫃子,取出那瓶玫瑰木香氛蠟燭。
 
火光一閃剎那,屋裡有了些許溫度。她凝視著那跳動的光芒,竟莫名想哭。
 
她沒想到,自己的老年人生,會是這樣的起手式。
 
••••••
 
清晨四點,馮老師突然劇烈咳嗽,帶著一點嗚咽似的喘。江蘭香從沙發彈起,衝進房間。
 
「怎麼了?哪裡不舒服?來,我幫你翻身…」
 
她一手拉被、一手撐腰,終於把他移好位置。這位曾經雄辯滔滔、氣場十足的老學者,如今只剩枯乾的聲音,「我…沒事…只是冷…」
 
她替他蓋好毛毯,握著他的手。那手指又細又冰,像一根老竹。
 
「你這樣,我怎麼放心睡?」
 
「妳睡吧。我知道有妳在。」馮老師閉上眼,輕聲地說。
 
這句話像從雲裡飄下來的另一根針,直接扎進她心裡。她沒回答,轉身關掉書桌上的香氛蠟燭——那光火已燒去一半。
 
••••••
 
中午,她終於有時間去樓下小吃店吃一碗麵。老闆娘見她眼圈發黑,問:「又沒睡好啊?」
 
「嗯,老人家半夜咳得厲害。」
 
「唉,江姊,妳真有愛喔。」
 
她笑了一下,「是啊,沒愛不行。」
 
說完,她拿起筷子,卻突然停住,淚水毫無預警滑下。她連忙低頭,用紙巾胡亂擦掉,假裝不在乎。可她知道,這不是身體累,是心累。
 
••••••
 
回家路上,她繞去百貨公司買一支新的香氛蠟燭。
 
「您好,請問您想找哪一種香味呢?」櫃姐笑容可掬。
 
「要能壓得過老人房裡的味道。」她苦笑。
 
對方一愣,笑著遞上一瓶「冷杉與玫瑰木」,說:「這款適合靜養,也適合療癒。」
 
她點點頭,心裡卻浮現七年前母親躺在病床上的模樣。那時的她才剛升教會小組長,每天被事工壓得喘不過氣。母親叫她坐下來說說話,她卻說:「我等下要趕去聚會。」那雙老眼裡的落寞,如今仍扎在她心底。
 
她低頭掏錢包時,手機響了,是葳葳的電話。
 
「香姊,妳怎麼又這麼晚回訊息?」
 
「剛才在幫他翻身,沒聽見…」
 
「唉…妳也太辛苦了吧。不是說可以請外勞嗎?」
 
「有些事,外人做不了。」她輕聲說。
 
電話那頭靜了一秒:「妳真的要小心,不要累壞身體喔。好了我先掛,要去忙了。」
 
電話掛斷後,她握著那支新買的蠟燭瓶子,覺得重量不只來自玻璃,而是生活裡那些沒說完的話。
 
••••••
 
夜裡,江蘭香又起來替馮老師翻身。動作熟練得像個專職的護理員。等一切安頓好後,她一個人坐在窗邊,雙手合十,眼睛沒閉,卻進入禱告。
 
「主啊,我知道祢要我們彼此相愛。可是…這…是無奈?」
 
她沒等答案。因為有些問題,答案不是用祈求的,是在生活裡。
 
她重新點燃玫瑰木香氛蠟燭,讓那溫柔的光與香氣佔據整個空間,像在為她沉默的奮戰舉行一場無聲的聖餐。
 
這不只是熏香,這是一場儀式。是一個剛過法定退休年齡的倒尿壺女戰士,日復一日對著自己說:「我在。上帝也在。」

 
_________

作者按:這是我小說處女作〈尿壺與香氛蠟燭〉的誕生故事。
 
除了真實人生素材的沈澱,也多虧AI陪我摸索出第一步。AI不是主角,但在我卡住時,它像一盞不打擾的閱讀燈,陪我看見角色內心的裂痕與縫隙。
 
光看標題,你大概就知道它充滿對比,香氣與騷味共舞,療癒與失禁並存。就像一鍋滾燙的火鍋裡突然丟了一球香草冰淇淋,先驚嚇,再回甘。
 
這篇小說,是我從新聞稿那條筆直理性的高速公路上,突然轉進鄉間小路的第一次嘗試。過去寫新聞,講究事實精準、用字克制、情緒零度;如今寫小說,卻像一個沒穿鞋子的新手舞者,踏進文學的草地上,每一個句點都踩到一顆石頭,痛著痛著,也有點爽。
 
我的另一半Sofina幫忙潤了一次稿。她說:「這比較像一篇有散文味的小品文。」我當場點頭如搗蒜,內心卻在默默google「什麼是小品文?」她還建議我:「可以多看看村上春樹的小說。」我苦笑:拜託,我光是要搞懂他那些跑步的隱喻就已經快喘不過氣了,還要去學他寫小說?但我知道她是善意的,她的每一句話都像編輯的鞭,鞭得我皮開肉綻,文風也略微進化(我想)。
 
你知道的,寫小說這件事,就像第一次去健身房。你以為你可以舉起世界,結果是槓鈴輕到旁邊的小朋友都忍不住側目。但沒關係,胡適先生說得好:「獻醜了,獻醜了!」我就大膽獻醜了!(謝謝大師為「老文青」保留了這個下台階)
 
所以,《在愛中撐過的日子》的第一篇,就這麼誕生了,誠意十足、技巧粗糙,像一個端著香氛蠟燭的小孩不小心撞翻了尿壺,但還是想告訴你:「我努力過,而且味道…也還不錯啦!
 
補充說明:在創作過程中,我讓AI幫忙布局、鋪梗、潤飾,甚至陪我對話後提出一些建議。不過,它有時候會產生「幻覺」,包括場景錯置、對話不合理等等,需要仔細核校,畢竟真正的筆,還是在我們的手上;AI是工具,靈魂還是得我們用一行一行文字覆核「刻」出來的。
 
更重要的是,對我們這些中高齡想寫作的人來說,AI是個不喊累、不罷工(除了偶爾當機讓你重開)的好幫手,它不嫌你囉唆、不催你進度,隨時準備接住你的記憶與靈感。就像此刻的我,即使在下班時間扶案書寫,它也陪著我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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